我出身在一个偏远的村镇,父亲年轻时随着大批学生来到这里考察,相识了母亲。同时也爱上了这一方幽静的山水,便从此在这定居下来。
记忆中的童年时期,父亲总是因各种的工作奔波在外,由母亲照顾着我的日常生活起居,我并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,就学前的日子几乎穿梭在小小村镇的每个角落。
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奶奶家的院子里,一只大公鸡雄赳赳的叫着,挥舞着翅膀,扬起尘土。飞腾之间掉落一地鸡毛。旁边的一个小小的男孩子被吓得红了眼眶,不知所措,却紧紧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我本着那个年龄的孩子爱表现自己的本性。冲上前去与那只大公鸡搏斗却被狠狠地啄伤了额头。
奶奶闻声出来唤他。我才知道,他叫三七
三七是被奶奶收养的孩子,据说是在一个下雪天,奶奶发现了衣衫褴褛倒在门外的三七,软软的头发搭在肩头上,白皙又细嫩的脸在高热下像是涂了胭脂。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女孩子。
一个老无所依,一个幼无所养。两人便因此结缘。
三七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便一无所知。奶奶姓陈,三七便随了奶奶的姓氏。名字更有一番老旧的中草药味,和他弱不胜衣的体态却也是十分相称的。
他不太爱说话,经常坐在外院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。或是蹲下看着,蚂蚁成群结队的来搬运食物,然后用手指轻轻蘸起雨后的露滴。
邻居们都知道陈家的奶奶无故多出了个小子。像这样的小村镇里,人们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稍微发生一点不太一样的事情,就很快传遍了。三三两两的人都好奇要来看看。
刚来的前几个月,有人问着,三七也是不答的,也不如同龄的孩子那般好动。于是周围的人都疑着,这孩子是不是痴了,或是有什么身体上的毛病。邻居的婶婶姑婆总爱小声的唠嗑唠嗑,每当这时候,奶奶就会生气的反驳,“这孩子灵气着呢,看他的眼睛就知道”。
于是渐渐的,在奶奶的细心照顾下,三七也开始习得一些日常生活的技能,对来往的人群,也勉强学会了如何礼貌的去应对。
奶奶的家在山丘的一块小平地上。隔我家有着不太远的一段距离,母亲经常采摘了新鲜的蔬果就会让我给奶奶送去。三七总是在一旁静静地待着,从不会主动的来搭话,听我和奶奶聊着各式各样的话题,一边帮奶奶做一些琐碎的杂事,亦或是在旁边的房间里轻声地翻动书页。
我去的时候总是无法避免要搞出大动静的,这时候他常常会抬起来头看过来,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做他的事情。我和他之间很少有言语。起初,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他抱有一种微妙的敌意,总觉得他分走了很大一部分奶奶对我的关心。
一天傍晚如常的从奶奶的屋子走回家,刚出门没走了几步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雨滴。大颗大颗的打在旁边的叶子上,我正打算快步的跑回家,就看见三七远远地追过来。脸变得红扑扑的,有点略微艰难的呼吸。他将伞递给我,也没有说过多的话便转过身回去了。我愣了半晌才打开伞,伞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。他跑起来的样子让人感觉有点奇怪,大概是因为很少运动的原因。微妙的感觉到那举动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感,风骤然大了起来,我看着他艰难的掌着伞,轻薄的衣衫被风鼓动,有种摇摇欲坠之感。那家伙总是只吃一点应该很轻吧,不知道会不会被这风儿吹走了去。我边走边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,竟失了神被脚下的石头磕绊得飞起。
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,一贯大大咧咧的我竟有些微微的无所适从,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之前的小气向他道了歉。他虽然很闷,又不爱搭理人,但却也是一个温柔的人。由此想着,从此对他便再也讨厌不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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